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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禽獸“天道有倫常,慕首宗方才真是說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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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迎合慕衡煉藥的愛好,她自小學習種植,於是下主峰第一站去了藥師谷。

藥師谷的大弟子是她大表姐,兒時兩人關系曾十分要好,青姻穿一身內門弟子制服,甫一進谷就被幾個師姐團團圍住。

“這位師妹面生得很,不知是哪位首宗座下高徒。”一個容長臉,紮粗辮子的女孩子看著她,眼中幾分艷羨。

“我是——”青姻剛要說話,一旁表姐李依錦忙搶了話道:“問這麽多做什麽,這是我族中妹妹,趕上師門放假了,來找我玩兒的。”

藥師谷大多是女孩兒,看青姻的相貌身段比那主峰上的碧清仙子還出挑幾分,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八卦,落在李依錦眼中簡直頭都大了。

“此地不宜久留。”李依錦將她帶回自己房間,細細問道:“小妹,你怎麽一個人下山來了,慕首宗他怎麽沒管你啊。”

而且,她怎麽穿著內門弟子的衣服。

一身平平無奇的藕粉色長衫,偏偏叫她穿出了幾分江南水鄉的綽約靜婉,初看還以為這衣裳與她們的做工不同呢。

這麽嬌滴滴一個小娘子,在天殊峰慕首宗身邊一住就是三年,李依錦還記得分開時她還抱著自己哭了好久。

那時這位表妹就已出落得很招人了,如今再見,卻是更添了幾分與少女不同的風姿。

看這副身嬌玉貴的小模樣兒,必是被慕首宗放在掌中疼寵的。

青姻下山本是憑著一腔孤勇,此時見著親人,忍不住就哭了起來,將那日慕衡如何帶了李妍回來,又如何跟她說要與李妍結為道侶的話說了一遍。

表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,更有一番滋味,李依錦突然回過神來,用力一錘桌子大罵道:“太過分了,哪有這樣的,人又不是衣服擺設,哪有用完就扔的道理!”

“表姐,我能不能,也加入煉藥谷。”青姻止住淚,她喜歡種植,並非為了討好慕衡,而是真心喜歡做這些。

“可是可以。”自己之前借由表妹的拂照,得了師門諸多好處,現在理應給她牽線,但是想起她那甫一出生就讓全家人失望的廢靈根,斟酌著道:“我煉藥谷主要以女修為主,確實也適合你這樣主修種植的散修,可一樣也是有靈根要求的,以你的資質,恐怕只能當外門那些做體力活的普通弟子。”

能留下就行!

青姻眼睛亮了亮,又聽表姐娓娓說道:“可慕首宗,他真能眼睜睜看著你在這兒抗鋤頭麽?”

“他要娶親,沒功夫管我的。”青姻擠出一個笑,拉著李依錦的手,感覺像又回到了小時候,內心惶惶然的同時,也有股暖流淌過。

“那行,明天我直接領你到菜園裏報道去。”李依錦豪爽的一笑,想起了什麽,又從箱子裏翻出一片柔軟的米色面紗,道:“你最好戴著這個。”

否則以她那樣的相貌,去到外門那群大老粗中間,非得惹出事端不可。

天殊峰,慕衡站在房階上,盯著小院中秋千架看了一會兒,面色越發陰冷。

與李妍的這門親事,雖是李家老頭兒主動提起,可他自認為沒有多少選擇,因此也就欣然應下。

天道無常,修真界僅存的神族血脈不過三支,他不娶李家女,難道要與夙家那個三百歲的老女人聯姻。

只是沒料到,青姻會有如此大反應。

還記得三年前第一次見面,也是一場荒唐。

那天他剛歷完雷劫,正想抓個什麽找補找補,小姑娘就怯怯的送上門來。

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,卻是真的漂亮。

送她上來的人,把人往自己身邊一推,說了幾句不知所謂的話便走。

當時他以為,這又是山下人送來的貢品。

每回他下山平亂之後,都會有這一遭,只不過,每次他都沒有搭理。

那一次,卻無端破了戒。

女孩實在生的太好了,縱使他多年來無心女色,都未能把持住。

自開那一次戒,就再也收不住了。

所幸天殊峰上盡是些精怪,他也無需在意別人的眼光,喜歡的東西,便拿來用,覺得好用,就多用幾次。

這本來,就是人之常情。

可是今日她居然問,一直以來把她當作什麽。

他百思不得其解,應該是把她當作什麽。

兩個人住在一起,朝夕相處,關系還算和諧,不是仙侶的話,那不應該就是——

就是兄妹。

他自小孤僻,一個人住在山上,於人情世故一竅不通。

如今能為了她,推敲出個答案來,已是頂天了。

想通這一層關系,他舒舒服服調息十二周天,感覺自己功力又有了進益,心情很是舒暢。

可是第二天,第三天,整個天殊峰都好像少了點什麽,顯得空蕩蕩的。

這個小東西,居然還沒有回來!

慕衡怒了,拿出尋常召喚她的鈴鐺,預備下山去抓人。

這時一道清麗的嗓音喚他,“衡哥哥,我新得了一本劍譜,正想跟你比劃比劃。”

李妍一身丁香紫廣袖羅紗裙,身姿輕逸的飛掠而來,望見慕衡手裏的鈴鐺之後,眸色閃了閃,笑問:“咦,你要去哪兒?”

慕衡定定的站住,屏住呼吸,暗想自己方才是怎麽了。

竟會生出要去找她的想法,難不成,還要去求著她回來麽。

區區一個廢靈根,毫無仙骨的土丫頭,一朝得到恩澤,就恃寵而驕。

“阿衡,在想什麽呢。”李妍穩穩落在他面前,嬌俏的轉了個圈兒,有意要展示自己的新衣裳。

她的出現,就像是給天殊峰增添了一抹新色,慕衡雙眼瞇了瞇,應道:“什麽劍譜,我與你看看。”

李妍一直在天殊峰待到日暮才離開,印象中某個影子一直沒有出現,下山之前終於忍不住問:“昨天那位姑娘,嗯,是叫青姻吧,怎麽沒見著人呢。”

慕衡收了劍,正覺得,與她比試沒什意思,對手實在太弱了些。

驟然聽她提起青姻兩個字,眉心微微一蹙。

見他不語,李妍更生了好奇,追問道:“昨兒忘了問,她與你,究竟是什麽關系呀。”

“妹妹。”慕衡順著之前理好的思路,脫口而出這兩個字,對李妍面無表情道:“阿姻是我妹妹。”

說完,便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,擰眉直勾勾看著下山的路。

李妍微微笑了笑,一撩裙擺走了。

當月光灑滿青石階,煉藥谷忙碌一天的外門弟子歸來,三三兩兩聚在小院裏吃東西、談笑。

陸離師兄往青姻手裏塞了一個青花瓷婉,裏頭有幾樣小食,分量不多卻很精致。

“多吃點,女孩子還是要胖點好。”陸離本身是個瘦削的身板,看著力氣不大,可青姻曾親眼見他一人拔起了整棵老樹。

她心知自己是因著表姐的關系,才能留在煉藥谷做種植的活,本身那點兒本事真的十分不夠看。

白天在種植園的時候,就感受到周遭遞來好幾個白眼,只有陸離師兄留在邊上一直照應她,告訴她什麽時候該做什麽。

“你本身靈根不濟,更要記熟這些靈植的種類、特性和生長周期。”飯後,陸離遞給她一本《綱目》,道:“這是我從師傅那裏借來的,你沒事可以多翻看。”

“謝謝陸師兄。”青姻撩開一縷落在額前的碎發,米色面紗輕柔覆蓋住一張巴掌大小的臉,露在外面的肌膚瓷白而細膩。

最勾人心弦的還是那雙眼,有道是水光瀲灩晴方好,山色空蒙雨亦奇,陸離只與她對視一眼,臉便紅到了耳朵根上。

低頭邊往外走,邊道:“師妹好好休息,明日,我再教你種些水芙蓉,山下這些東西賣得很好。”

小院裏很快安靜下來,青姻昨兒睡在表姐屋裏,今日被安排了通鋪,卻是不好再去擠占她的地方。

忙碌了一天,她只覺渾身酸痛,卻也感到很充實。

尤其知道自己所種花草靈植,都能拿到山下賣錢後,對今後生活又有了憧憬。

她要攢錢,然後買一個小院子,把它打整得溫馨舒適,然後靠種植養活自己。

其實所謂的外門弟子說來好聽,其實就是給煉藥谷免費打雜的,只是在每日完成規定的活後,剩下的時間可以用谷中資源做自己的事。

如果可以,她希望以後每天都能這麽忙碌,那樣就沒精力再回想過去,也不會再去奢望那些有的沒的。

回宿舍的路要穿過一條蘆葦蕩,她沒有靈力,被冷風一吹有幾分哆嗦。

黑夜的蘆葦蕩有些看不清前路,她緊走幾步,忽然撞在一個人的後背上。

力道太猛,被一側形狀優美的蝴蝶骨碰得眼淚都下來了。

淡淡的麝香味鉆入鼻端,青姻猛然擡頭,那人也已回過身來,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站在那裏,身披滿天月華,看著清冷矜貴,不食人間煙火。

“你來做什麽?”看到他,青姻心中又酸又漲,生生後退一步,一臉防備的望著他。

好啊,一日不見,她竟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顧了。

慕衡瞥了眼她身上粗制濫造的弟子袍,決定暫且不計較她的失禮,冷笑道:“離了我,你還能做些什麽。”

“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,並不丟人。”風有些大,青姻攏了攏面紗,一雙眸子清亮有神。

她十四歲前,也曾上過私塾,明白人**理。

“就靠做煉藥谷的外門弟子,養活自己?”慕衡仿若聽見個天大的笑話,唇畔一絲譏嘲,在看見她手腕上淤成的青紫後,凝成薄怒。

這蠢貨,現在到底在做什麽!

青姻聽了並不欲和他爭論,知道爭也爭不贏,只埋頭一意往前走。

慕衡被拂了面子,哪裏肯放她走,施了個定身咒令她站住,就著這片一人高的蘆葦,將她扔在軟軟的草席之上。

月忽然隱進雲層裏,像是分外羞澀,只露出一星柔黃的影子。

“阿姻若是不想回家,我不介意在這裏要了你。”

沒想到,青山派清絕矜貴的慕首宗,私底下竟是個禽獸。

外門弟子的粗布袍服被揉皺得再上不得身,慕衡冷眼看著她露出一副震驚憤怒的神情,以及那被欺負過後紅紅的鼻尖,胸中一口郁氣難疏。

與他一處,就這麽不願麽。

區區凡人,能得他垂青,在世上多活幾十年,甚至上百年,容顏永駐,都換不來她此時一個笑臉?

青姻實在難受得緊,於這事她開蒙得早,可是從未得到過什麽意趣,雖疼但不敢說。

以往為了讓他開心,一味迎合陪笑臉,現在卻不願再偽裝一絲一毫。

“那日你問我究竟把你當什麽?”慕衡嗓音有些喑啞,有微涼的風透過結界,他隨手將自己披風往青姻身上一扔。

她裹挾在冷意裏,一聲不吭,也不討饒,眼神有種垂死小動物的掙紮,直勾勾看著身下淒淒草色。

蘆葦晃啊晃,這個被結界包覆的天地,就像一只浮游於汪洋上的小船,搖曳天地間。

青姻十分熟悉他的身體,修長四肢,精瘦的胸膛,深深淺淺的呼吸,都是她曾以為的港灣。

但此時此刻,她卻十分想死。

尤其是聽他在自己耳邊,邊喘氣,邊用帶著恩賜的語氣道:“以後,我們就當兄妹,好不好。”

兄妹?

天底下哪個兄長,會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種事。

慕衡這人,莫不是個傻的?

青姻突然扭頭,伏在地上不管不顧的幹嘔起來,覺得這一切簡直荒謬至極,可笑至極。

“明月為證,今日就在這裏,我與你恩斷義絕!”她說著,雙手撐地想要坐起,感覺那東西有些萎頓的意思,便雙手使勁去推拒。

忽然聽見幾聲低低的笑,說不出什麽意味,就是有些瘆人。

青姻終於成功換了個姿勢,見他衣領上竟沾了自己的嘔吐物,形容也有幾分難堪可狽,輕輕嘆氣道:“你這是何必。”

末了,又涼涼的譏道,“天道有倫常,慕首宗這樣的兄長,青姻不敢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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